在飛往舊金山的航班上，窗外一望無際的黑夜與艙內微弱的燈光，告訴我該睡了；但是，腦中閃過一幕幕妳從小至現在的影像竟比電視上的螢光幕還要清晰，真不可思議。

    小學畢業時，妳拿著不滿意的獎狀，告訴我妳的群育輸給其他同學，才會落得這個名次。妳問我是否改討好同學、該接受同學不當的行為而不說任何意見、老師打群育怎麼可以用同學投票來打成績；鄉愿往往可以拿到高票，妳是否要變成那種人，才可以拿到滿意的獎狀？我無言以對，在成人的世界，會作秀的官員或民意代表往往比會做事的人容易得到掌聲與選票。需知博士與目不識丁的選票價值是相當的，但是學歷低的總是比較多，贏得他們的支持較省力。我不能說也不能不說，只好告訴妳“包容是個美德”。

    國中畢業時，妳擁有所有的榮譽：第一名、市模範生、班長還有好多好多的好朋友，甚至經過甄試提前拿到北一女入學許可。國中三年，那麼節省的妳從不忘記送朋友的生日禮物與賀卡，我很擔心妳浪費太多時間在交友方面；但我發現妳可以兼顧而且影響妳的朋友陪妳到圖書館與書局逛街，感覺很欣慰，只有默默的看。暑假聯考衝刺時刻，因為妳已考上北一女，所以自願擔任值日生，並幫助同學溫習功課，所有班級瑣事一手包，端午節還包粽子，希望同學無後顧之憂，也能包中，一起上高中，每天忙進忙出的不亦樂乎。一個星期後，妳滿臉不快的回來，因為妳被一個好同學罵了：考上了、了不起、我幫妳鼓掌、不要炫耀了！妳問我多做有錯嗎？在成人的世界裡，你的升遷與調薪，真心祝福的畢竟少數，觀察一下：當妳在群眾中誇獎別人，附和的人較少；當妳說別人不好，附和的人會很多。雖然那位同學第二天就道歉了，妳仍無法釋懷，我只能告訴妳“包容是個美德”。

    上了北一女，這是一所精英集中的學校，期待妳能調適態度，應該不可能穩居前茅，妳回答我北一女每班都有前三名；高中課外活動也是成長很重要的一環；妳選擇了辯論社，也參與了第一屆社會科學營，都得到很好的成績。在班上也擔任了班長，一切發展都很健康而積極，儼然是意見領袖。高二暑假導師希望妳能影響同學收心在課業上，能在聯考開出亮麗榜單。回想小學在資優班可跳級升學，我立刻拒絕，因為從小當領袖的訓練機會不易得，而要當跟班的機會垂手可得。我們是社會的人中人，是無法脫離群體的。但是大學第一志願的名額十分有限，競爭對手很多在班上，故同學間有些小動作與小心眼讓妳頗不以為然；然而在成人的世界裡，位置有限時競爭手段更強烈，總經理如此，總統更是如此。對妳的不以為然，我只能告訴妳“包容是個美德”。

    妳跟幾個要好的同學一起考上臺大法律，我陪妳去交只填一個志願的志願卡，真是倍感虛榮ㄚ！從此妳生活在無白丁的交友圈。精英社交容易窄化生活圈，不易瞭解社會疾苦，非妳之福，對未來的社會也不好。當妳告訴我要去法扶當義工，我舉雙手贊成。透過案情，妳發覺不是每個人都有美滿的家庭、都有很好的朋友、都可以照自己的意願與希望生活。有一天妳告訴我當義工的對象竟然理直氣壯的向妳借錢，並認為環境好的本來就應該供養環境不好的人，這才叫公平，才叫義工。妳對觀念扭曲的社會價值觀感到質疑與困惑。要知“富貴不能淫，貧賤不能移”是只有聖人才能做到的境界。妳面對的是凡人，環境造就觀念；我只能告訴妳“包容是個美德”。

    大學畢業了，在律師公會名單發現妳是最年輕的律師，我以妳為榮。妳有絕佳的邏輯觀念、很強的語文能力，在工作上頗有斬獲，也得到很高的評價。經過兩年的開庭歷練，漸漸厭倦於條文的攻防與生活圈的窄化，妳急於尋求突破，於是轉戰於學術之路，幸運的是竟能得到柏克萊的入學許可，可以得到階段性的喘息。現在畢業了，也拿到碩士了，一路順遂的妳，學會欣賞身邊的不完美嗎？在“包容是個美德”下，相信妳會打從心理浸潤幸福的人生。也必能帶給他人幸福。

爸爸在飛往舊金山的飛機上給妳的一句話“包容是個美德”